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耶路撒冷,公元1114年晚春。 浓烈刺鼻的烟绕过十字横梁袅袅上升。篝火将这些木头薰烤得漆黑,而更高的圆顶去因 为数百年的忽视而幸存下来。哈罗德·高德温桑在一个大理石小祭坛前跪下,任由一束清晨 的阳光将肩部的铠甲照得闪亮。圆顶上有一个圆形的开口,朝阳的光辉穿过其中,将整个坟 墓照亮。曾几何时,基督耶稣在这里复生。众多忏悔者和神职者中的最后一批也已离开了这 座本为圣墓,现在却将为尘土的教堂。只有剩下这个撒克逊人①,低着头,闭着眼,将前额 触在他的十字剑柄上,默念着一成不变的冗长祷文。 一束可怕的蓝光射入他的脑中,照亮了恐怖的回忆。唯有对于上帝无比崇拜的坚定信念 使他的思想免于被那些回忆吞没,使他自己免于陷入黑暗的绝望。|Sic Lumen tuum meae largiaris, rogo, lesu mi, lucernae, ut illius luce……|② 一声意外的猫头鹰低鸣打破了清晨的宁静。哈罗德惊讶地抬起头。一只灰白相间的小猫 头鹰从他的头顶滑翔而过,在阳光中窜进窜出。萨克逊人站起来,用机警的蓝眼睛注视着猫 头鹰。 “你该呆在窝里。”他说,同时想知道是什么将这只夜行动物赶出了巢。猫头鹰继续在 柱子间无声地盘旋。“我这可没耗子。牧师那也没有,我希望。” 昏暗中浮现出一个柱着手杖的影子。哈罗德瞥见一双深色的细眼,一条银链,和一套同 背景一样黑的衣服。|是位修女?| “雅典娜!我可没时间让你去……”她饱经沧桑的脸上遍布皱纹,紧密的头发早已花白, 但却大步流星,看不出任何关节疼痛或步伐疲劳。她突然发觉了前方耸立着的骑士,看到他 的头发在阳光下闪亮,他的锁子甲、腰带,以及大部分藏在棕褐色沙漠斗篷下的剑,于是停 了下来。“看来,巨人在神殿中真是逍遥自在!” 她用她明亮聪慧的眼睛迅速地瞥了一眼。这个打量让哈罗德浑身一颤。然后她将目光停 在他的脸,尤其是他苍白的,因为思考而噘起的薄嘴唇上。 “你是个撒克逊人。”她尖声说道。“一位荣誉骑士③。你宣誓效忠了嘛?你的马刺④ 呢?” “我是名荣誉骑士,”哈罗德说,努力忍着不向后退。“受鲍德温国王⑤的册封。” “嗯。”修女迅速扫了一眼四周,很满意这个小礼拜堂中没有其他人,然后伸出一只瘦 长纤细,手腕上套满镯子和绳节的手,让猫头鹰无声地飘落在上。“好动的鸟儿……年轻人, 你穿着某个那巴顿⑥王子的斗篷。这么件好东西你是从哪找来的?” 哈罗德没有立刻回答。他的注意力被雅典娜吸引住了。这只鸟迈动着它的小脚爪,挪过 修女的手臂,爬进她的帽兜里,完全消失在黑布的包围之中。哈罗德几乎要笑出声来,然后 他想起了修女的问题。“从我们的敌人那,”他说,脑中浮现出一个在盔甲下模糊不清,但 却憎恨地狂呼着的冰冷面庞。“如果你真想知道,我们总算是胜利了。” “你有名字吗?”老太太好像对斗篷的镶边非常感兴趣。“我是西奥多拉⑦。” “哈罗德,”撒克逊骑士回答,终于明白了修女的口音、想法,以及她的背景。“你是 希腊人?属于这块圣土上的女修道院?” “你可以这么认为。”西奥多拉看上去对他的反应很满意。“告诉我,年轻的骑士,你 对那些诺曼⑧家族还抱有任何热忱吗?” “没有!”哈罗德脱口而出。“因为……”他试着回避危险的后果,因为鲍德温国王是 法国人,“我同一些诺曼骑士之间有过不愉快,就在不久之前。” 西奥拉多没有受到他紧张声音的干扰,而是柱着手杖,冷静地打量着他。哈罗德觉得受 到了点侮辱,就好像他是砧上之肉或待售商品一样。 “我是来,”西奥多拉说道,一只手迅速地向四周指了一圈,“寻求帮助的。我的同胞 总是对此地相当尊敬。但你……你是个结实的家伙,而且我看到你手边有把很不错的剑。我 想你知道如何使用他,对吧?你有马吗?” “有。”哈罗德将手放在沃姆柏特⑨的青铜剑柄一端。这把剑很古老,是他的祖父送他 的礼物,远比任何有名铁匠打制的锋利。这时,一个阿拉伯人如幽灵一般出现在锡安山⑩之 门的边上。“你想让我做什么?”
①撒克逊人:1.西部德意志民族中的一支,居住在德国北部,在公元5和6世纪与盎格鲁人和 朱特人一起入侵大不列颠。2.区别于威尔士人、爱尔兰人或苏格兰人或苏格兰高地人的英国 人或苏格兰低地人。本文似指后者。 ②拉丁语,英国祷告,Perenne Lumen in Templo Aeterni(永久之光在永恒神殿) 中的一段。 ||间为轻声默念或脑中所想,下同。 ③belted knight:授带骑士,似为当时爵位或军衔的一种而并非荣誉称号。 ④中世纪时,马刺是骑士的象征。 ⑤指鲍德温一世,Baldwin I,(Boulogne Baldwin), 1058?–1118, 耶路撒冷的拉丁国王 (1100–1118)。原为低洛林(Lower Lorraine,法国东北部地区)人,随同其兄弟高德弗里 (Godfrey of Bouillon,低洛林公爵,其城堡现在在卢森堡境内)参加第一次宗教战争(第一 次十字军东征),帮助高德弗里成为耶路撒冷的统治者,并于其死后成为耶路撒冷国王。后 远征埃及,于归程中去世。 ⑥那巴顿(Nabatean),中东游牧民族/部落,活动于今约旦、巴勒斯坦、以色列境内。 ⑦西奥多拉(Theodora),与拜占廷女皇(525-548年)同名。她是朱斯蒂尼一世的妻子和顾问。 ⑧诺曼,Norman,原为斯堪的纳维亚人,10世纪时居住于法国北部。 ⑨沃姆柏特,Wurmbiter,应为剑名,出处不详。 ⑩锡安山,Mount Zion,原指大卫王占领的一座耶布斯城堡,拜占庭统治时期,锡安山开始 被用来称呼耶路撒冷老城外的一座小山,因为人们认定这里便是大卫城原址。在先知文学和 赞美诗中,锡安是耶路撒冷乃至整个圣地的同义词,《圣经》里有一句说:“因训诲必出于 锡安,耶和华的言语,必出于耶路撒冷。”12世纪后,许多人相信以色列最伟大的君主 ──大卫王的墓地就在锡安山上,而山顶又是传说中耶稣和门徒用“最后的晚餐”之处,故 而锡安山便成了犹太人、基督教徒和穆斯林的圣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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