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Necroz Studio » 水库 » 关于结局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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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ucs
Lord of Meshal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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关于结局

这里我要引用一篇小说,作为我们的试剑石:

冥河的尘埃(by 迟卉)

泥土沉重地压在他的身上。
人们埋葬他的时候没用棺材,连穷人通常用的裹尸布也没有。并非是他们预感到他会从坟墓中醒来,赤裸裸地下葬是罪人死后的唯一待遇,没有墓碑,没有坟头,就这样静悄悄地归于泥土。
他挣扎了几下,手脚都僵硬麻木,嘴巴里填满了泥土,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没有呼吸-- 一点窒息的感觉也没有。坟墓里听不到半点声音,一片寂静。
只有死者才知道寂静有多么狰狞,活着的人即使什么都听不到,也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声,心跳声,血液在血管里流动的声音。而死去的人在寂静中什么都听不到,只有一片空无。
我还能动,但是我已经死了。
这个可怕的想法令他不再挣扎。他知道有些人会象他一样从死亡中回来,他们爬出坟墓,在田野或者森林里游荡,直到骑士团找到他们,用长矛穿过他们的心脏把他们钉在地上,在漫长的一年到两年中,他们都还不会真正死去,只是一点点腐朽、风化,最后只剩下一根长矛,钉在从此寸草不生的那一小片泥土上。
如果我不爬出坟墓,他们就无法找到我了。那样的事情,我不想再有第二次。
第二次。
他突然就想起了一切,在那水晶和琉璃的吊灯下,勒薇拉手中的玫瑰如同鲜血般绽放,她微笑着,神情优雅而高贵。而他刚刚从战场归来,满身血迹,汗水和泥土,在女士面前紧张而且窘迫。但他还是跪下来,将自己沉重的佩剑高举过头。
她是他的公主,他是她的骑士。
“我宣誓:我,罗伊斯·戈兰格尔,是月影王国骑士团的一员,我愿意作为一名护卫,为勒薇拉·安·慕恩塞德公主殿下效劳,我愿意忠实地服从她的命令,直到生命结束或者她解除我的誓约。”他的声音在大厅里掷地有声,但是却难免带着一点红崖山区的乡巴佬味道,他从来都没法学会贵族们那种字正腔圆的卷舌音。
勒薇拉笑了:“我,勒薇拉·安·慕恩塞德,月影王国之王沙提纳斯·安·慕恩塞德之女,接受你的誓词,并保证给你主人的庇护。这是我作为慕恩塞德皇族的誓词。”
那是他们之间交换的誓言,直到死亡,才会终结。
这么说,那个誓言已经终结了,因为他已经死了。
“死者会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醒来。”埃丹妮的声音平缓,而她的两个学生则匆忙地记着笔记。
“最常见的莫过于魔法,死灵魔法、血魔法、还有巫女的自然魔法,都可以令死者醒来。当然这些魔法只是强行捆绑灵魂和躯壳,并不能够真正赋予生命。即使是生命女神的祭司,也没有可能跨越死亡的界限,他们可以治疗濒死的人,却不能复活已死的人--我说,你们不要光顾着把自己的脑瓜子变成笔记本,回答我,以上这些魔法造就的行尸是否足够稳固?”
一个学生的脸红了:“足……足够……”
埃丹妮叹了口气:“继续思考,我不希望你们的脑子里灌满文字,然后开始生锈。”
“呃……我想,他们至少比自然形成的行尸更稳固。”另一个学生手忙脚乱地翻着笔记:“您说过,魔法可以在肉体和灵魂之间维持一个平衡,并且保持肉体的完整性和可运作性。而自然形成的行尸--它们完全是靠着灵魂自身具有的微小力量运作的。”
“大体上正确,但是最后一句话说错了。”埃丹妮扬起眉毛:“自然形成的行尸,依靠的是灵魂里强烈的情感,比如憎恨、痛苦、愤怒、还有--爱。”
“老师,他们会腐朽吗?”学生问。
“会的。魔法制造的行尸可以修复自身,但是自然形成的行尸,它的身体依旧遵循自然的腐化规则,他们会腐朽--而且很快。”埃丹妮叹了口气:“我们常常要处理这一类的事情--还不能带你们去。”她冲着激动的学生们挥了挥手:“你们还没有成长到足够接受委托的程度。”
罗伊斯知道,自己没办法进入皇宫。那里戒备森严,别说是死去的人,就是活人也没法轻易进入。
他裹紧从一个农夫家里偷来的斗篷,用兜帽把自己严严实实盖住,他青灰色的双手已经变得松软多皱,而胸腹部的肌肉则软软地耷拉下去,脸上的皮肤紧紧地绷在骨头上,眼窝陷下去,瞳孔呈现死人的灰白色。
他正在腐烂,行走着并且腐烂。恶臭从被长矛刺穿的伤口散发出来,迫使他不得不避开拥挤的人群。穿过无人的小巷走向法师学院。
法师学院分成三个部分,分别是元素之塔,奥术图书馆和死灵之林,勒薇拉是这个王国的公主,但同时也是奥术法师学徒,每个星期三的上午,她都会来这里,在一间单独为她设置的房间里学习魔法。这里有着许多奇怪的人出入,一个裹着兜帽和斗篷的人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。
穿过草坪的时候,他注意到了那一圈法师,他们是死灵法师,当他们走出阴暗的树林,坐在阳光灿烂的草地上,激烈地讨论,畅快地大笑时,他们和其他法师没有什么两样。
等一切结束之后,或许我可以让他们把我从痛苦中解脱。
他摇了摇头,踏上奥术图书馆门前的阶梯,腐烂的尸水从他不合脚的鞋子里流出来,在台阶上留下黑色的污迹。
勒薇拉上课的房间在二楼,他趁着清洁工打扫的机会溜了进去,躲在窗帘后面。
“请进,公主殿下。西妮教授一会儿就到。”
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,轻巧的脚步声传来。仆人肯定是去叫她的老师了,现在是唯一的机会。
他拉低兜帽遮住脸,从窗帘后面快步走出来,嘶哑着嗓子轻声说:“勒薇拉,我的公主。”
“罗伊斯?”她的声音里有一点惊讶,却并不恐惧:“你是罗伊斯么?”
他低着头,只能看到她红色的裙摆:“我的公主。我无意惊扰你,我只是想告诉你,对我的指控和审判,是一件冤案。”
“我知道那是一件冤案。罗伊斯。”她的语气里有着某种东西,仿佛冬夜碎冰般的星辰,冷得令他战栗:“不是因为我相信你。而是因为,你是我让人扔进那个地窖里的。”
他猛地抬起头来,勒薇拉的脸上带着残酷的笑意,她一点也不害怕他青灰色的脸,甚至那表情里还透出一点好奇:“我还真没想到你能从坟墓里回来,罗伊斯,你看,我是个很喜欢血的人,我喝血就如同你喝酒--说到喝酒,在送给你的麦酒里加点药并不是很难的事情。本来我想拉你下水,可惜你是个骑士,你太有正义感了,所以你只好作为血巫师去死。我可怜的骑士。”
他看着她,他已经说不出话来。
“你腐烂了,罗伊斯。”勒薇拉打量着他,皱起了鼻子:“你会一直腐烂下去,直到变成一滩烂泥,要不要回到我身边?我可以用血魔法让你拥有新的生命。”
他灰色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,好半天才挤出一个字:“不!”
“真可惜,你本来是个很好的奴仆。”勒薇拉突然大声尖叫起来:“救命啊!!!!”
他拉起斗篷低头就跑,撞翻了听到喊声赶来的一群法师,跑出学校,一头扎进城市的阴影深处。
“真的很抱歉打扰您。”月影骑士团皇家卫队长客气地对死灵学院的院长鞠了一躬:“但是现在事态紧急,前天那个被处死的血巫师爬出了坟墓,还试图袭击公主殿下,目前它正在城里游荡,虽然我的士兵都很勇敢,但是他们不知道该如何对付一个死人。我希望……”
“知道了。”老人微微一笑:“我会找一个死灵法师和你们同去。”
“我去吧,院长。”
卫队长看到那个女人的时候瞪大了双眼,她看上去更像是一个刺客而非一个法师,灰色的斗篷下,一身黑色短衣干净利落,两把匕首服贴地挂在她的腰间。只有那深黑色的双眼,清晰地点明了她死灵法师的身份。
“卫队长阁下,你们只需要去保护你们要保护的人就好了,寻找那个行尸的事情就交给我。”
“呃……”
“埃丹妮·哈洛。”她自我介绍:“我是这个学院的首席死灵法师。”她高傲地扬起下巴,而老院长只是微笑,并没有反驳她自封的头衔。
“哈洛女士……您要如何寻找那个血巫师呢?”卫队长问。
她和老院长对视一眼,无奈地摊开双手:“驭龙者在上啊,要我如何解释?你看不到冥河……每一个灵魂都是河水的一部分,无论是活着的还是死去的都融在其中,唯有脱离正常规律的行尸的灵魂--就好像漂浮在清水上的尘埃一样显眼。”
下雨了。
他紧紧地把斗篷裹在身上,左手的两个手指已经失去了控制,无力地垂挂在那里,他知道自己的腐烂速度很快,照这样下去,用不了多久,他就会变成一滩烂泥,象勒薇拉所说的那样。
他恨她吗?他也说不清楚,他曾经爱过她,是那种远远望着,默默守护的爱。而她利用他,出卖他,陷害他。现在爱和恨在他的灵魂里绞缠成混乱的一团,仿佛一大堆钢针,不停地刺痛他的灵魂。
他蜷缩在一条小巷子里,雨点打在他的身上,冲刷着他腐朽的身体。他现在该怎么办?能做什么?就这样腐烂下去么?她是公主,是贵族,而他是个死人,还是个被判罪的巫师。
我是你的骑士,我可以把我的剑和我的生命交给你,但不是以这样的方式,勒薇拉。
他在大雨中低声哭泣起来,黑色的眼泪流过他青色的脸庞。
埃丹妮闭上双眼,冥河滔滔北去,浅浅的白和淡淡的灰色充满视野,那颗细小尘埃在冥河中沉浮着,她很小心地探出力量,确定了他的位置。
他应该是个血巫师,一个可怕的家伙,但是他真的是那个阻碍我力量的人么?我感觉不到一个血巫师应有的法力和邪恶,他很……
很脆弱。
死亡可以改变很多东西,许多法师都在死亡后失去了他们的力量,能够在灵魂里保持生前力量的法师其实并不多见。但是从他袭击公主这件事来看,就算他没有法力,也有欲望。即使很脆弱,也不能掉以轻心。
她摸了摸腰间的匕首,打起伞走进迷蒙的雨雾中。
穿过几条巷子,她在贫民窟的一个垃圾堆旁看到了那个裹着斗篷的身影,他的脚下被雨水冲刷出一条黑色的痕迹,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腐臭气味。他在颤抖,她没有感受到法力的波动,而且这个行尸的身上看起来也没有什么武器。她放轻脚步接近他,随时准备用匕首砍下他的头。
他听到了她的脚步声,猛地抬起头来。
他在哭。
埃丹妮惊愕地注视着罗伊斯,她旁观过那场对血巫师的审判,还记得那个始终坚持自己是冤枉的年轻骑士的模样。她记得他只有二十岁。
在这张腐坏不堪的死人脸上,还能够看出一点点那个年轻骑士的痕迹。是什么让他拒绝死亡回到活人的世界?是血魔法?是巫师?是对公主的执着?
还是冤死的痛苦?
他惊恐地看着这个打伞的女人,她那双眼睛……那是死灵法师深黑色的眼睛。他挣扎着挪动,但是腐坏的双脚已经在冷雨中麻木。
“求求你。”他颤抖着哀求:“求求你……救救我。”
女法师黑色的双眼仿佛具有某种可怕的吸力,让他无法挪开目光。一股巨大的力量淹没了他,仿佛冰冷的风穿过他腐朽的灵魂和躯壳,将他的一切都展露无遗。
她脸上紧绷的表情软化了下来,俯下身用伞为他遮挡了鞭子般抽打下来的急雨。罗伊斯突然意识到:他无需解释任何事情,在刚才灵魂交错的一刹那,这个女法师已经了解了所有的真相。
“求求你。”他轻声说:“不要……不要让她再杀人了。”
埃丹妮摇了摇头:“傻瓜。如果公主真的是一个血巫师,那么她就不可能放弃饮血,她依靠血生存,如果你想阻止她,就只有杀了她。”
杀了她?
罗伊斯痛苦地闭上眼睛,他记得那些作为勒薇拉护卫的幸福时光,但他也同样记得那些尸体,那些失去儿女的母亲们号啕痛哭的声音。记得穿过自己胸口的长矛和勒薇拉脸上冰冷的笑容。
“请……请阻止她,如果有必要,就……”他咬住自己的嘴唇,微微颤抖。
女法师叹了口气:“你没明白我的意思,我不会随意去杀人,更何况是一个公主,杀她对我有什么好处?你是在委托我吗?你打算拿什么来支付这个委托?”
他绝望地看着她:“我没有……我没有钱,没有……我什么都没有了,我是个死人,你知道。”
“你有灵魂,不是吗?”
罗伊斯过了好一会儿,才明白她这句话的含义。他无法遏制自己的恐惧,剧烈颤抖起来。他听说过很多关于死灵法师的事情,当然也包括他们的行尸奴仆。那些把灵魂卖给死灵法师的人,听说他们的躯壳和灵魂都捏在法师的手心,有一些甚至被赋予丑陋的畜生的身体。他还听说死灵法师以折磨这些灵魂为乐。
我只想去死,安静地……永远地……从腐烂和痛苦中解脱出来。他想。但是……
“算了。”埃丹妮站起身来准备离开:“我还是把你交给卫队吧。”
“等一等!”他艰难地支撑起身体:“我……我把灵魂……给你。”
埃丹妮笑了,那笑容竟如同孩子般顽皮:“那么,成交。”她说着,纤细的手指在他的额头画了一个古怪的符记。然后她拉开他的斗篷,毫不犹豫地将手按在他腐烂的胸口。温暖的力量刹那间荡漾开去,他的身体上泛起月白色的光芒,当光芒散尽,他小心翼翼地将双手举到眼前。
它们看上去除了稍微有点苍白,和他活着的时候没什么两样。
胸口被长矛刺穿的伤口也消失了,他意识到某种“核心”取代了他的心脏,推动着这个新的身体。他突然觉得很饿,而且困得要命,还冷得打颤。
“我猜,你现在需要好好吃一顿,睡一觉,来补充你消耗掉的那部分躯壳。但是首先,你得洗个热水澡。”埃丹妮扯下自己宽大的斗篷裹住湿淋淋的罗伊斯:“我们回家去。”
“回家?”他迷迷糊糊地问。
“我在学院的家,你的灵魂已经属于我了,不是么?”
“幸不辱命。卫队长阁下。”埃丹妮向着面色铁青的骑士队长深深鞠了一躬。而后者正努力把目光从她身后那黏糊糊的一堆黑色东西上挪开。空气里弥漫着腐尸和烧肉的味道,有几个年轻的卫士已经开始呕吐。
“这就是那具行尸么?”队长压抑着呕吐的冲动问道。
“当然。”埃丹妮用匕首从黑色泥浆中挑出半个骷髅:“它的灵魂已经被我放逐到冥河深处,而它的肉体也已经--对于这一点我必须道歉,您知道,死灵法师都不怎么擅长火焰一类的元素魔法,我想我不小心把它烧过了头。”
“啊--呃--呕……我对您的帮助深感欣慰。”卫队队长的脸有点扭曲:“国王陛下听到这个消息会非常高兴的。”
“为陛下效劳是我的荣幸。”埃丹妮微笑着回答:“另外请代我向公主殿下转达我的问候。”
“以月影骑士的名义,我们将铭记你的功劳,哈洛女士。”
“卫队长阁下,我想请求一个奖赏-- 一枚月影骑士徽记。”
“哈洛女士,您要这个做什么?”卫队长迷惑地问。
“我身为一介女流,并不能够象诸位骑士一般驰骋沙场,为国杀敌,但是请满足我的虚荣,允许我拥有一个王国守卫者的徽记吧。”埃丹妮恭敬地回答。
“呃,这倒没什么难的。”卫队长从自己的胸甲上解下徽记放在埃丹妮手里:“它是你应得的。”
“不胜感激。”
每到月圆之夜,她都会很渴。
与其说是对血的饥渴,不如说是对魔力的渴望。血魔法和奥术魔法的区别,就如同甘美的鲜血和寡淡的白水之间的区别一样。自从第一次啜饮了那强大而美妙的魔法之力,她便愿意付出自己所有的一切来换取它。
勒薇拉披上斗篷,向侍女简单交代了几句,便起身走出寝宫。
“孩子,你还没有放弃那疯狂的行为吗?”苍老的声音传来,国王沙提纳斯·安·慕恩塞德拄着拐杖站在她的面前。
“疯狂?”她笑了起来,露出整齐的白色牙齿:“你试图阻止我的做法才真正叫做疯狂,父亲。”
“你还要残害多少人?我的女儿啊,总有一天,你将会偿还你亏欠的所有生命的!”国王悲哀地看着自己的女儿,从前那个活泼可爱的小女孩到哪里去了?他忙于政务,对她确实疏于关怀,等到他不得不回过头去的时候,女儿已经走上了不归路。
“父亲,那些事情不是你要管的。”勒薇拉冷冷地回答:“你只需要治理好这个国家,还有,象审判那个愚蠢的骑士一样,把那些我找来的替罪羊钉在地上就好。如果你不愿意这样的话,也可以考虑死于暴毙,然后,我就作为女王登基--您足够聪明,知道该怎么做的,不是么?”
她款款离去,纤细的背影仿佛一只优雅的食肉兽。
“您决定了么?”当勒薇拉的身影消失后,一只骸骨的鸟儿扑动着双翼,落在国王的肩头,深黑的眼窝里,一点青色的磷火摇曳。
这一刻,沙提纳斯·安·慕恩塞德从一个悲哀的父亲回复到了一个冷峻的国王。“哈洛法师大人。”他竭力漠然地回答:“请按照计划行动吧。”
罗伊斯刚刚从梦中醒来。
他没有梦到什么很好的东西,却也并不糟糕。他从床上爬起来,走到镜子前面。那是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,稍微有点苍白。下意识地,他把手按在自己的胸口,那里一片冰凉的沉寂。
这么说,我的确死了。
他记得自己洗了个热水澡,吃光了埃丹妮给他的所有东西,然后一头扎进松软的鹅毛被里昏沉大睡。醒来时,他几乎错觉自己是个活人,但是那颗不再跳动的心脏提醒他:他现在不过是一个死灵法师的傀儡。
他穿好放在床头的衣服,拉开门,皎洁的月光洒在花园里。埃丹妮站在门口,身上穿着花纹繁复的黑色法袍,那上面用银色描绘的图样仿佛流动的月光。
“我已经等你很久了,罗伊斯。”她说。
“等我?”
“今天晚上是满月,是血巫师狩猎的日子。”她的嘴角绽放一个冷笑:“是你的勒薇拉杀人祭祀的日子。”
“你要去杀死她么?”他忽然觉得嘴巴里泛起苦味,心底的某个地方在隐隐作痛。
“我找不到她,罗伊斯,她的血魔法很强大,足以屏蔽学院里最强的奥术法师的透视。我们必须在祭典举行的时候当场抓住她,否则没人会相信一个死人对一个公主的指控。”埃丹妮耸了耸肩:“所以,我希望你带我们去那里。”
“我?”
“是的。”埃丹妮的双眼冰冷漠然:“你。”
她穿过夜幕,黑色的披风使她融入了黑夜深处,随着飞快的步伐,披风翻飞,映出内里血色的殷红。
那条穿过城市的小河边,两个女孩正在玩耍,都是天真烂漫的年纪,玩得忘记了归家的时间。月色融融,照亮她们圆圆的脸蛋。她仿佛乌鸦一样飞掠过去,披风一卷,两个孩子跌倒在地,陷入沉眠。
罗伊斯拿着酒瓶,摇摇晃晃地走在路上,他没真的喝醉,酒对死人不起作用,但是在深夜的巷子里徘徊的年轻醉鬼,是血巫教徒最好的猎物。
当窜出来的两个壮汉将他按在地上的时候,他并没有抵抗,他知道他们会把自己带到什么地方去,而埃丹妮将透过他的双眼,找到勒薇拉的秘密巢穴。这是计划的一部分。然而,他还有自己的计划。
他想拯救勒薇拉。
那两个人拖着他穿过无光的小巷,低声交谈着这个猎物将能够如何取悦他们的“女王”。他们在一间祭祀月之母的小教堂前停下脚步,轻轻扣门,戴着兜帽的人走出来,将他们带进去。打开通向地下室的木板门的那一刻,血腥气扑面而来。
屋子里挂着猩红的壁毯,所有人都已经将他们黑色的外衣反转,露出里面血红的一面,两个女孩被倒吊在木头架子上。房间正中的魔法阵流动着血色的光彩,映着勒薇拉猩红的双眼。他看到她残忍的笑容,心头充满了痛苦。
“勒薇拉!”他大声吼叫起来,猛地从那两个教徒的手中挣脱出来,在惊愕的教徒面前,他将她扑倒在地上,从靴子里拔出匕首,架上她的喉咙。
“罗伊斯?”勒薇拉轻声叫出他的名字,眼睛里满是惊诧。教徒们看到他们的“女王”受到威胁,都恐惧地尖叫起来。却没有一个人敢于上前。
“放弃吧,勒薇拉。”他嘶声说:“法师学院的人,很快就会找到这里,如果你现在投降,他们已经答应我,放你一条生路。”
“放我一条生路?”勒薇拉突然大笑起来,笑声凄厉刺耳,他拿刀的手一抖,勒薇拉白皙的脖颈上渗出一条血线。
“别动!”罗伊斯半是愤怒半是心痛地吼叫起来。
勒薇拉白皙的脖颈上那条血丝突然蛇一样飞了起来,转眼间变成一团红色的东西,铁锤一样砸中罗伊斯的脸,将他整个人从勒薇拉身上打飞。他重重地撞在墙壁上,匕首脱手飞出。头痛使得他几乎无法思考,
勒薇拉站了起来,血又从伤口回到她的体内,她抬手一抹,连伤痕也无半点。冷笑着,她从教徒手中接过一根长矛,走向晕眩中的罗伊斯。素白的手在他的胸口轻轻按了一下。
“啊,你的确是一个死人。罗伊斯。”她残忍地笑了起来:“你就那么爱我,爱到要从坟墓中回来么?那些法师似乎把你修补好了,只可惜,即使是把你这个尸傀儡派来,他们也无法看到我的所在。罗伊斯,你真蠢。既然你的心脏已经不再跳了,那么,你也不会在乎这个,是么?”
她用长矛对准罗伊斯的心脏狠狠地刺了下去,长矛穿过他的身体钉入地面,惨叫声在地下室里回响。
“法师学校的人不会来了,罗伊斯,如果他们能够透过你的双眼看到我这里,他们早就该破门而入了。你无需着急,等一下我会用血魔法处理你,把你变成一只蝙蝠怎么样?”勒薇拉格格地笑了起来,转身走向祭坛。两个女孩恐惧地扭动着身体,哭叫着,大声求救。
罗伊斯拼命挣扎,但是那些血巫教徒却压住他的手脚,将那根长矛更深地钉入地下,他痛苦地抽搐着,绝望地看着两个即将遭遇不幸的孩子。
埃丹妮,你在哪里?埃丹妮?
勒薇拉无视女孩们的喊叫和哭泣,用手中的短刀干净利索地切开两个孩子的手腕,温热的血喷溅出来,落在水晶的高脚杯里。
她带头饮下第一杯血,而后将更多的血灌入喉咙。直到她心满意足地放下杯子,那些血巫师的信徒们才冲上前去,争先恐后地抢夺剩余的血液,他们狂饮鲸吞,永不餍足。孩子们的哭喊渐渐小了下去,完全归于寂静。
望着孩子们惨白的脸庞,罗伊斯痛苦地咬住了嘴唇。
勒薇拉得意地啜饮着杯中的鲜血,转过头想好好嘲笑一下那个不自量力的骑士。
冷。
一丝寒意侵入勒薇拉的身体,迅速扩散开来,仿佛千百只蚂蚁爬遍她的全身,她手中那一杯鲜血还在荡漾,温热的血却透出冰一样的寒意,她张开嘴,无法发出声音,全身的血液都已似冻结。
她僵硬地向着那些被作为祭品的孩子看去,她们不再哭泣,苍白的小脸上露出冷冷的笑容,死亡赋予她们超越了年龄的冷酷,从空洞的眼睛背后,她看到两个憎恨着她的灵魂。
“我们曾死过一次。”一个女孩开口说。
“也是你夺走我们的血液。”另一个女孩接上。
“死者不会再死。”两个女孩的声音仿佛哭泣和歌吟:“死亡之血的味道如何?血巫女,生命有多炽热,死亡就有多寒冷。你啜饮生之血召唤魔力;你啜饮死之血拥抱死亡。”
她们大笑起来,那笑声渐渐小了,灵魂远去,空留下肉体,滴落冰冷剧毒的血液。
勒薇拉僵硬地转过头,她的信徒们都已倒在地上,死去或者将死,血液剧毒,她也离死不远,冰冷已经爬上她的胸口,进袭她的咽喉。她用尽最后一点力气,将自己的魔力穿过那些行尸孩子躯壳深处的连接,找到那个死灵法师。
她正站在魔法阵上,用冰冷的黑色双眼注视着勒薇拉的末日。
一声啸叫划破夜幕,人们惊恐地看到一只血红色的巨鸦从小教堂的地下腾起,径直向着法师学院冲去。
埃丹妮轻叹一声,血巫女勒薇拉将死,她的魔力已经几近消散,因此埃丹妮轻而易举看到了她的所在,也看到了被钉在地上,痛苦挣扎的罗伊斯。她确信自己已经成功的那一刻,那只血红色的巨鸦啸叫而来。
它血色的双翼几乎覆盖了整个法师学院,而它那血红色的,充满仇恨的双眼正对着埃丹妮。
“安巴拉塞,诺,比拿苏比!”埃丹妮匆忙划出咒语,魔法阵的纹路迸发出白金色的光芒。将她笼罩其间。血鸦化作一柄血色的尖刀,刺向魔法护罩。她摇晃了一下,护罩出现细碎的裂纹,凌乱飞旋的魔法力量将她的手臂和腿上割出一道道血痕,她绝望地看着那巨大的血鸦,在夜空中仿佛死神高悬的镰刀,随时都会落下。
地下室里,勒薇拉的身躯渐渐冰冷,恨意却愈发清晰和狰狞,既然已经注定了要下地狱,她铁了心,要拖着那个死灵法师一起上路。
突然,一柄长矛刺穿了她的胸口,她在最后一刻转过头,看到罗伊斯苍白悲伤的脸庞。
“我爱你,勒薇拉。”他在倒下去的时候说。
只是她的瞳孔已经涣散,什么也不曾听到,再也无法回答。
注1
埃丹妮脱力地跪在地上,魔法护罩几近碎裂,她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。就在这时,血鸦凄厉的鸣叫声再次响起,从头部开始,它裂碎成无数小片,消散在皎洁的月光下。
她挣扎着抬起头,颤抖的嘴唇喃喃呼唤着罗伊斯的名字。狼狈不堪地,她爬起身来,踉踉跄跄朝着小教堂走去。

当罗伊斯从痛苦回过神来,他挣扎着想要爬起身,却被一只温暖的手按住。
“别乱动,蠢货,你把自己弄得象一只筛子。” 埃丹妮跪坐在他的身边抱怨着,手指柔和地滑过他背上的伤口:“我可有得补了。”
“我就弄不明白。”他嘟哝着:“为什么死了还会痛!”
“疼痛是魔法契约建立后,灵魂对所栖居的实体发生损坏时候的一个反映——说了你也不懂。”她低声嘟哝了一句。他看到她的腿上有血流出来。
“你受伤了。”他惊愕地叫了起来。
“习惯了。”她心不在焉地扫了一眼:“先忙完你的伤口再说。”
“该死的,我是死人!”
“死人和活人同样重要。”她轻柔地扶起他,扫了一眼地下室里横七竖八的尸体:“修补你的躯壳用不了太久,但是要是我先处理我自己,你就得撂在这种地方挣扎好几个小时。再说这个……”她用手帕麻利地扎住自己流血的小腿:“不比扎个耳朵眼更糟糕。”
悠长的钟声从远处传来,这个夜晚,人们似乎注定了无法安睡。埃丹妮抬头望着皇宫,轻轻的叹了口气。
“我们该走了。”她说。
“病逝”的公主那盛大的葬礼在三天后举行,那是一个温暖的秋日下午,很多人都去参加葬礼,但是埃丹妮和罗伊斯并没有去。他们拿了一篮子水果和饼干,和死灵学院的法师们在草地上举行了一个小规模的野餐会。
秋高气爽,阳光洒落在每个人的身上。罗伊斯还是有点拘谨,但是这些死灵法师似乎都很平易近人。他已经在这批人中间发现了三个死人,两个是死灵法师带来的“同伴”,而另外一个自己就是法师。这真是奇妙的一群人,他们模糊了生和死的边界,并且坦然地在这种模糊里生活着。
“很遗憾不能恢复你身为骑士的名誉。”埃丹妮向罗伊斯举起杯子:“可要是让大家知道公主是血巫师,这个国家会大乱的。”
“我倒觉得没那么糟糕。”一个瘦小的巫师尖着嗓子说:“当年白夜城的国王和公主都是死人。也没见出什么乱子。”
她笑了笑,没表示同意,却也没表示反对。
罗伊斯自己并不介意名誉的问题,而且现在就算他光明正大地走在路上,也几乎没有人能够认出半个月前那个年轻骑士的影子,死亡改变了很多东西,容貌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已。真正困扰他的不是这个。
“呃,你知道么,死人都害怕寂静。”他找个了机会,悄声对埃丹妮说。
“我知道。”她笑了笑:“因为你们听不见自己心跳的声音--你知道我害怕什么吗?”
“你?”
“我害怕冥河。罗伊斯,每一个灵魂都是如此渺小,以至于我们不过是冥河中一颗细小的尘埃。冥河是如此广大,广大得令我恐惧无比。”她浅浅品尝着杯中的红酒:“但是你可以换一个角度来想。寂静是一件好事情,它很可怕,但是它可以提醒你:你是个死人,这使得你不会忘记你自己。就如同冥河时时刻刻提醒着我:我是一个死灵法师一样。我们都是冥河中随波逐流的尘埃,但是只要有些什么东西提醒着你,就不会在如此广大的世界里迷失方向。”
“我不能和你相提并论,严格来说,我是你的奴仆。”罗伊斯说。
“你还真的相信那些唬人的话?”她突然在他的脸颊上啄下一个吻:“你是我选择的同伴,罗伊斯,一个死灵法师,一生只能有一次,找到一个合适的灵魂,赋予他一个近乎活人的躯壳,和他共享同一个生命,从那一刻起,直到死亡。”
他目瞪口呆地望着她:“就是在那个巷子里,你找到我的那么短时间里,你就作了这么重要的决定?”
“反正我的决定没有错,不是么?”
“这个……”罗伊斯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:“呃……你刚才关于‘同伴’的那个说法,听起来跟骑士誓言倒是很像。”
“我知道,你是一个骑士。”她看着罗伊斯的眼睛,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:“拿去,这是你应得的。”
她把一个小包塞在他的手里,他打开来,月影骑士的徽记在手心闪烁着金色的光芒。
他笑了,其实,如果你知道今后有一个人一直都会和你在一起,那么无论是冥河上漂流的尘埃,还是死亡中狰狞的寂静,都不会太糟糕。
注2

  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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注1:
如果到这里就结束的话,会是一个不错的黑结局.它留下了悬念,并没有把整个故事交代完整.
注2:
然而作者大人偏爱白结局,于是她便又加了一段上去,作为整个故事的尾声.

好吧,接下来轮到我这个柴动手了.一直挖坑的我很少有机会能写到结局,因此看到这么一篇好文,自然按捺不住,想要过把黑结局的瘾:P

以下是在黑白结局之后的黑结局:

QUOTE:
她给了罗伊斯许多的自由,对于一个承受诅咒的死人而言,他得到的够多了。

罗伊斯甚至可以自由地去祭奠公主茔,当然,是在深夜。

4年后。

罗伊斯总是显得那么年轻,甚至他的主人,都开始嫉妒起他的青春常驻。“你死得真是时候。”他记得埃丹妮这么跟他半开玩笑地说起过。

“你不也是么?”罗伊斯僵硬地微笑着,尽管在魔法的不断修复下,他的躯体在这4年来逐渐变得灵活,但是脸部的肌肉依然有些不听使唤。他看着眼前的女人——或者说是女尸——努力使自己笑得灿烂些。

前公主勒薇拉·安·慕恩塞德优雅地点了点头,苍白却不失皎洁的面容如同洁白剔透的冰玉一样:“罗伊斯·格兰戈尔,谢谢你的称赞。”

XD 于是黑之

  
 
Pucs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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恩,下面是红结局.这是随手写的一段结局,与上面的小说无关:

QUOTE:
“为了祖国!”他振臂高呼道,战壕中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呐喊声,与之呼应的,则是炮弹落地后开花的轰鸣。
他身先士卒,挺着刺刀冲向敌阵,百余名战士们紧随其后跃出战壕,向着数以万记的敌人展开最后的冲锋。

祖国!这个光耀的名词,需要他们用鲜血去增添辉煌。祖国的界线,需要他们用生命去阻挡敌人的怒潮。祖国的荣耀,需要他们用最后的刺刀去维护!

战士们咆哮着冲锋,他们的眼中满是对祖国的热诚,一腔热血充溢着胸膛,纵使枪林弹雨也无法动摇他们最后的冲锋。

他们坚信,在这连大地都无法包容的修罗场上,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将被纪录。这里,是的,就是他们足下的土地上,终将立起一座丰碑,一座满载荣耀的丰碑!


恩,红么?

但我还是喜欢黑点的结局,于是在上面的红结局后又加了一段上去

QUOTE:
“这是一场没有意义的战斗。”阿姆斯特郎在谈判桌上说道,对面戴眼镜的男子微笑着予以回应。

“我认同这一点。”眼镜男在沉默了片刻后,回答道。

“那么,签字吧。”阿姆斯特朗整了整衣领,提起笔,在协议书上书写下了自己的名字。

眼睛男也握起了笔,在那份名为“双方撤军协议”的文件上落了款。

这场战争并不光荣,没有任何一方获得了最终的胜利。事实上,当双方撤军之后,这里由于核辐射的问题,一直都没有人再度定居,那里,成了一片死地。


再度黑之...

  
 
凯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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果然很华丽……
  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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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喜欢这个故事,但是不喜欢你的黑结局,嘿嘿
 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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