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Item:乌图尔之矛/典故

出自Meshal Lite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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伊歌莉娅(Egria)是部落中的绝色美人,也曾经是灰狼部落中最强大的猎手高拉(Gorlla)之妻,他们在雨祭中邂逅,并在来年诞下了美格雅(Megīar)。然而,高拉却在一次外出狩猎中失踪,依照苍穹圣教的习俗,此时伊歌莉娅再度恢复单身——只要她愿意,便可以在雨祭中接受任何猎手的追求。伊歌莉娅没有接受任何人的追求,次年,她在雨祭中与每一位猎手共舞,却总是在舞毕后回到外圈,这位美人耳鬓处的花朵从未被摘下。

终于在一年之后,高拉归来了,却非人们希望的模样——这位曾经首屈一指的高大猎手如今形如枯槁,他的双眼如同白雾笼罩,看不见瞳仁,他披头散发如同野兽,他的指甲尖利好似黑豹,他发出无人能懂的低吼咆哮——高拉已成为巫灵的奴隶,失去了为人的神志,却拥有了邪恶的力量。他在部落之外游弋,依靠猎人的本能狩猎,只是这一次,高拉的猎物变成了部落中的猎手。不计其数的年轻猎手被他开膛破肚,他生啖受害者的内脏、用他们的筋腱制成弓弦、用他们的碎骨片制成箭支。

此时,猎手乌图尔(Utūr)挺身而出,他用计谋引诱堕落的高拉身陷包围,用十二柄投矛将之钉在一棵望天树下,最后亲手用一柄短矛刺穿了高拉的头颅。这份伟大的战绩令乌图尔跃升为部落中最伟大的猎手,他接受巫贤的赐福,广受姑娘们的爱慕。在第二年的雨祭中,当乌图尔来到篝火内圈中,人们都纷纷猜测这位伟大的猎手会选择谁作为他的舞伴。出乎所有人的意料,他来到了伊歌莉娅所在处,将自己的短矛置于她的面前。短矛的尖端是一颗锐利的野猪牙,矛杆是上好的铁杉木,中段绑着防滑的藤条,木杆被经年累月的猎物鲜血浸染,渗透进纹理之中,显得古朴肃杀——乌图尔正是用这柄短矛终结了高拉的生命。

伊歌莉娅翩然起身,她姣好的面庞上浮现出许多表情,或许有喜悦、或许有哀伤、或许有别的什么情绪。她与乌图尔共舞,扮演一头雌鹿,而伟大的猎人则跃过篝火,就如他每次出猎一样追逐着她。没有人知道究竟是因为两人间的舞步,还是因为雨祭中的巫贤呢喃,或是因为猎人英俊孔武的容貌使然,当篝火边的舞蹈告一段落时,伊歌莉娅摘下了鬓角处的白色花朵,将之放入了乌图尔的手中。

两人在神圣的森林见证下结合,并成为受到巫贤祝福的夫妻,美格雅成为乌图尔的继女,这个家庭在来年又添加了一位成员:桂迪翁(Gwe'Dīon,意即森林之子)——他是乌图尔和伊歌莉娅的结晶。

故事并没有就此结束。当美格雅年满七岁,她得知了生父被继父所杀的事实。尽管乌图尔所行之事获得了部落族人的赞誉,尽管他的举动是出于高尚的目的,但美格雅依然介怀。她无法直视继父的双眼,因为她知道那是弑父者,她却必须称其为父亲。她向巫贤萨玛(Sal'Mah)求助,请她帮助自己远离继父。萨玛是一位能够洞悉未来的巫,她透过重重的迷雾窥见了不凡的景象、听到了命运之弦拨动的声响。于是巫贤对女孩说:“孩子,若你离去,你将承受比今日更多的痛苦。我看见了雄鹿之间的对决,年幼的雄鹿重创了年长的雄鹿,而年长的雄鹿却在垂死的反击中杀死了前者。我同时也看见一头雌鹿,她在两头雄鹿的尸体间徘徊,我能看见她的哀伤、能听见她的哀鸣。孩子,这不是一个好兆头。”

然而美格雅却坚定地恳求,巫贤最终还是答应下来,她将这位不幸的女孩送往东边的盘蛇部落,并交由好友照顾。

美格雅继承了母亲的美貌,当她十五岁时,已是盘蛇部落中最靓丽的美人。她的声名远播,甚至引来了其他部落的猎手。在十六岁的雨祭前,她遇到了一位英俊的外族猎手。猎手正在追逐一头漂亮的雌鹿,意外地来到了溪流边,撞见了正在溪水中沐浴的美格雅。两人四目相对,美格雅讶异于猎手的硬朗面容和宽阔的胸膛,而猎手则被她的肌肤和容颜牢牢吸引住目光。相互凝望许久后,两人才记起应有的礼节,猎人微笑着点头作别,退回了来时的丛林。这段意外令美格雅的心中泛起了懵懂的涟漪,她回到部落,脑中的猎人形象挥之不去。次日,雨祭举行,美格雅在耳鬓插上白花,来到篝火边。无数英俊的小伙子向她发出邀约,她反复出入篝火的内圈,却是心不在焉。她的白花始终没有送出去,直至最后一位猎手俯身来到她的面前,并在她的脚边放下手中的短矛。

美格雅感到有些疲惫,她弯身拾起短矛。矛杆被磨得光滑,在中段仔细地用藤索缠绕出适于持握的握把。历年来的猎物鲜血渗入矛杆的木纹中,令它显出黑褐色的独特纹路。美格雅抬头望向来人,惊喜地认出了那张难以忘怀的脸庞,那是她在昨日溪边见到的男人——一位来自其他部落的年轻猎手。她甚至没有完成舞蹈,便在篝火边将自己的白花塞入了猎手的手中。两人携手离开篝火,进入树屋,在森林的见证下,他进入她的体内,她发出略带痛苦却充满欢愉的呻吟。

次日,当一切重归苏尔的光辉照耀,美格雅从猎手的怀中醒来。她向猎手提问,想要知道他的名字。猎人轻抚着美格雅的面庞,温柔地道出自己的名讳:“我是灰狼部落的猎手,乌图尔与伊歌莉娅之子,桂迪翁”。

那一刻,美格雅如遭霹雳,她方才知道身畔之人竟是自己同母异父的弟弟。“苍穹在上,我究竟做了什么?”她发出哀鸣,为昨夜的乱伦之事懊恼不已。她将桂迪翁推开,却无法否认两人间的结合。她起身跑出树屋,不顾他的呼喊,将自己的弟弟与恋人甩在身后。

最终,桂迪翁离开了盘蛇部落,回到了自己的家乡。美格雅却终是怀上了弟弟的骨肉,她诞下一个男婴,为之起名为莫得(Mōrd,或许是“外乡人”Mor'Dār的谐音)。美格雅尽到了作为母亲的一切义务,她深爱着这个孩子。但她的心结却从未被解开,每当她见到儿子,便会想及桂迪翁——这个远在故乡的弟弟、给自己带来难忘欢愉的男人、同时也是弑父者的儿子。

一转眼十五年过去了,美格雅再也没有见过桂迪翁。她依然是盘蛇部落中最美丽的女人,岁月几乎没有在她的精致面庞上留下痕迹。年复一年的雨祭中,总是有数不清的猎手在她的面前放下武器,她总是遵循着习俗与他们共舞,但美格雅再也没有摘下耳鬓处的花朵。

美格雅的儿子莫得一天天长大,成为了猎手中的佼佼者,就如同他的父亲和他的祖父一样。他的眉宇间透出刚毅和睿智,他的胸膛宽阔坚实,他的双臂粗壮有力,他的双腿矫健敏捷。每当美格雅凝视儿子,就能看见那个溪水边的身影,也同时从中看见那个娶走自己母亲的男人。莫得总是好奇自己的父亲是谁,但美格雅从未明言。

在莫得十六岁成年那年,一位来自诡狐族的使者来到了盘蛇部落。使者面见部落中的巫贤,向人们宣告在森林深处的沼泽中发现了一名巫灵,诡狐族正在寻求周边部落的帮助,以期能围剿这名亵渎自然的邪恶之徒。根据使者的叙述,这名巫灵很可能是昔日残害伟大猎手高拉的那位巫。他在深林中率领着自己的邪恶爪牙四处游走,将优秀的猎手们作为自己的猎物,他将邪恶的魔法灌注进无辜者的躯体内,摧毁他们的心智、将他们变成只余下嗜血本能的堕落生灵。

诡狐族使者到来的那天夜里,美格雅做了一个梦。她梦见一头矫健的年轻雄鹿在林间穿行,它头上的犄角锐利坚固,它的肌肉强健有力,它的四蹄轻盈不羁。在森林的深处,一头年长的雄鹿正傲然而立,它高昂着头颅,神情倨傲、鹿角狰狞,它浑身遍布伤痕,其中一些伤口尚未愈合,正渗出暗红色的血水。两头雄鹿甫一遭遭遇便开始冲锋,犄角相互碰撞,发出闷雷般的巨响,它们陷入死斗,它们在对手的身上留下骇人的创口,用尽全身的气力试图重创对手。终于,随着年轻雄鹿的一记摆头,尖锐的犄角猛地刺入对手肋下,血水如同喷泉般随着犄角的拔出溅射喷涌,暗红色的血液流淌遍地,那颗高傲的头颅无力地低垂。年轻雄鹿却也被年长雄鹿的垂死反击重创,它踉跄地退开,遍体鳞伤、浑身满是深可见骨的伤口,潺潺的鲜血如同小溪般涓流不止,它蹒跚着来到不远处的一棵老树旁,虚弱地跪伏在盘根错节的树下……

美格雅醒来时已是泪流满面,她意识到这个可怕的梦境或许预示着不祥的未来。她恳求儿子不要前去,并将这个梦境告诉了他。然而,莫得在听完母亲的复述后,却自信满满地笑了。他对美格雅说道:“是的,我的母亲。这不是一个好兆头,但我是猎人而非牡鹿。”

不顾美格雅的劝说,莫得坚定地随诡狐族的使者一同出发。他向母亲道别,将胸前的挂坠留给了母亲——挂坠上挂满了各种野兽的尖爪和利齿,那是他曾经猎获的战利品,也是猎手身份的象征。美格雅无法阻止儿子为了保护森林而战,她深知这是每一位猎手和巫贤的职责,也知道这一别或许便是生死之隔。美格雅每天在林间翘首盼望,希望能早日见到儿子归来的身影,但同时她也因那古怪的梦境而畏惧,生恐等来的只是噩耗。

就这样,经历了苏尔的十五次升起与落下,美格雅终于等回了儿子。然而,噩梦却应验了:莫得身负重伤,他奄奄一息地躺在藤编的担架上,肩颈边还挂着一颗不属于自己的头颅,他由四名负伤的猎手抬着。领头者是一名中年猎手,美格雅没有见过他。他的神情疲惫憔悴,好似许多天都没合过眼。他的胸腹和胳膊上缠着兽皮制成的绑带,绑带下胡乱地填塞着草药。他向美格雅叙述一切的经过,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都狠狠地击打在她的心头。

猎手们最终仍未见到那个巫灵,他们行至半途便遭到变故。仿佛昨日重现,一头人形的怪物在森林中游弋,他漫无目的地寻找着猎物,狙杀任何带着鲜活血肉的生灵。他的面容狰狞可怖,满是伤痕的脸庞看得出昔日的硬朗轮廓。他的身形高大强壮,皮肤如死尸般灰白,脓血从遍布全身的伤口中流出,散发出阵阵腐肉的恶臭。当十二位猎手发现它时,他正在啃咬着一具尸体。猎手们与这头怪物决一死战,却在第一次交锋中便折损了七人。怪物拥有凡人难以匹敌的力量,它只用左手便掏出了一名猎手的心脏,又只用右手便扭断了另一名猎手的脖子。它发出震天的咆哮,似乎有无穷的气力,逼得猎手们节节败退。

危急之下,莫得挺身而出,他向余下的四名猎手提议:由自己担当诱饵吸引怪物的攻击,其他人则在远处投矛。他们依计而行,莫得成功地激怒了怪物,他频频刺出猎矛,吸引着怪物的注意。每当怪物转身试图追击远处的猎手时,莫得又跃前阻住它的去路。在漫长的消耗下,怪物周身增添了无数伤口,它的一侧肩膀被投矛扎穿,无法再挥动手臂。而莫得也早已是强弩之末,若不是凭着敏捷的身手,他或许早就被愤怒的怪物撕碎。年轻猎手身上的伤口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增多,他的体力渐渐不支,步伐也变得凌乱。

在许久的胶着之后,莫得抓住了稍瞬即逝的机会,他趁着怪物向自己冲来的刹那,就地一滚,捡起先前那具尸首边的短矛。他呐喊着,用尽全身力气准确地将短矛扎入怪物的胸膛。黑血喷薄激射,怪物却狂性大发,它用那条剩下的手臂紧抓着胸前的矛柄,一寸寸地向自己体内拉扯,借此向年轻的猎手逼近。当两者凑到一起时,怪物猛地张开它的嘴,狠狠地咬在莫得的脖颈处。

怪物的垂死反击是那么疯狂,仿佛耗尽了这具躯体中的一切力量,乃至于它的牙齿深深地嵌入莫得的皮肉内,无论如何也无法撬开。幸存的猎手只得砍下那颗头颅,任由它以一种诡异的姿势与莫得连为一体。而那柄洞穿怪物胸膛的短矛,也作为胜利者的武器,被置于莫得的手中,一并带了回来。

美格雅环抱住儿子的身躯,为命运的多舛哀伤,发出撕心裂肺的悸哭。巫贤们对这样惨重的伤势也无可奈何,莫得只剩下不多的时日。他虚弱地躺在美格雅的怀中,母亲的怀抱令他苏醒。年轻的猎手凝望着母亲,脖颈处的那颗怪物头颅令他无法扭头。

莫得挣扎着,挤出自嘲的笑容,对悲痛欲绝的母亲说道:“原来,我真的只是头牡鹿。”他勉力抬起手,将那柄短矛递向母亲,用着生命中最后的力量说道:“雨祭还未到来,我本想邀你跳第一支舞。”

美格雅颤抖着手接过儿子递来的短矛,泣不成声。那杆有着独特纹路的短矛被握在她的手中,那熟悉的触感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,激起了她的昔日记忆涟漪。她回想起十六年前的那次雨祭,在最后一支舞开始前,一位英俊的年轻猎手来到她的身前,俯身弯腰,他的身后是迷离跳跃的篝火,他温柔地在她脚边放下一柄短矛。他是猎手,她是雌鹿,她将耳鬓上的百花放入他的手中,他将血脉留在她的体内,她在清晨惊醒,他在次日不辞而别,终再不见。

莫得在美格雅的怀中咽气,她抱着尸体哭泣了一天一夜,直至再也流不出泪水。当她的双眼干涸,她伸手探向那颗始终不肯松口的丑陋头颅,想要掰开它的牙齿,看一眼这个夺走儿子性命的罪魁祸首。然而美格雅的手指却在触及头颅的瞬间颤抖起来,在那张毫无生气的面庞上,她见到了似曾相识的容貌。她始终记得那张脸,尽管岁月夺走了那张脸的饱满、尽管邪恶的魔法摧毁了它的心智、尽管临终的噬咬扭曲了它的神情,美格雅依然能分辨出来。

那是乌图尔的头颅。美格雅已经无力哭泣,泪水早就流尽;她的双目红肿,瞳中没了神采;她的喉咙早已沙哑,已然发不出哀鸣。她声嘶力竭、捶胸顿足,却只得独自承受这残忍的命运安排。这个杀死了自己的父亲、弟弟和儿子的男人,却只是深林中另一股邪恶力量的傀儡,美格雅甚至无法恨他。

在那天之后,盘蛇部落中再也没人见过美格雅和那柄短矛。有人说她疯了,只身前往深林中寻找弟弟的尸首,从此不见踪迹;有人说她在那日天明前就因悲伤过度而死去;也有人说,她化身为复仇的灵魂,终日在森林的深处巡逻,对堕落的巫灵展开永无止尽的猎杀。